【甜奶】第十六颗珍珠 4
我想要评论看看我！
在与张若昀的相处中，刘昊然平生第一次有了保护欲这种东西。
那人之前美满的生活他无从体会，但他知道如今关于张若昀的一切都是父亲威逼下的产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对父亲有怨气的缘故，他对那些受父亲欺辱的人抱有一种奇怪的怜悯。
更何况有着从幸福圆满到沦为下人这么大的落差。
又更何况那人是张若昀。
张若昀这人有些特别，他身上总有一种格外吸引刘昊然的气质，那种博识的、挺拔的，柔和下包裹坚韧而又带了些神秘的气质，他从未在之前接触的任何人身上见过，因而说不清道不明。他对自己有怨气，刘昊然知道也理解，但他却从未将这怨气以任何方式发泄在自己身上——即使是情绪上的也没有。刘昊然怜悯他，可又莫名觉得他不会接受施舍似的怜悯。于是他只好用像第一次见面时那种笨拙的命令句式来表达自己对他的关心。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他总是说随便，暗自希冀着这样能迁就一下张若昀自己的口味；觉得人需要什么的时候也总是偷偷将东西找出来，然后有意无意似地在话语中透露出那东西的位置。张若昀初来的那一阵尚未从巨大的情绪阴影中走出，做事难免疏忽，刘昊然也总是有意地忽略甚至包庇。有次刘父难得回到这座别墅与儿子共进晚餐，刘昊然尝了一块尖笋发现忘了放盐，为了避免人受罚，他索性将那一盘菜全都扒进了自己碗里。本来这事儿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偏生老帮主板下脸来教训他的时候刘昊然又非要顶嘴。年轻人嘴冲，成功把父亲暴怒的脾气勾了起来。
毫无悬念地，刘昊然当晚因为不受餐桌礼仪被罚跪，挨了数不清的戒尺。
刘父走后，张若昀给刘昊然上药。沾了药水的棉棒试探着轻轻触碰高肿的掌心，张若昀轻轻抬起眼睛，似乎在观察着人的表现好判断自己要不要再放轻些。
“你涂就行，没事，我早习惯了。”刘昊然看着他轻皱的眉心，莫名开始猜测他是不是在心疼自己。
“是，少爷。”
“说过很多遍了，我叫刘昊然，不叫少爷也不叫小少爷。”小孩儿嘟囔着，把手又向前探了探。
“还有，我今天……是因为那盘笋尖没放盐。”
手上棉棒的动作一顿，张若昀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又被人截住了话头。
“别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想让你承我的情，我只是……”
“想告诉你我平常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当然也不是单纯为这件事，我跟那老头作对很久了。”眼前的少年闷了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略带倾诉意思的话来。
张若昀又怔了一阵，方才有了他来到这间别墅之后第一抹发自内心的轻笑，随即点了点头。
人非草木。刘昊然一直以来笨拙的关心他早有领会，这也是为什么他看到人受伤时不由地流露出了心疼。但他也不断地提醒自己，不管眼前的小少爷有再大的善意，他也终究是那个人的儿子。
直到这一次，心里的某处柔软被轻轻触动，眼前这个执拗的小孩儿与那个暴虐帮主儿子的身份渐渐产生了分离。
张若昀的理性告诉他不该有这样的感觉，可他的感性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发现刘昊然的善意。
“那我知道了。”
“昊然。”
那是他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骨节分明的手小心捏着棉签，蝴蝶似地上下翻飞。腕上的珠链随着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微响动。
日子只是一天天磨着，让人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是否具有意义。张若昀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工作，除了整理刘家上上下下花销的账目，就是照顾刘昊然的饮食起居。刘昊然也还是时不时地有意悖逆他父亲的安排，仅管张若昀能够帮着隐瞒一些，但毕竟刘帮主对这个儿子的动向了如指掌，刘昊然还是免不了受罚。
当然这并不能阻止刘小少爷继续“叛逆”下去。
凭什么我的一举一动都要听从他的安排。
刘帮主不常回来，刘昊然也懒得看见他。一个月中帮主会有那么几天晚归留宿，刘昊然就早早回房间，只说自己休息了。
更多的时间，他还是与张若昀一起度过。两人的关系逐渐打破了主仆之间的上下隔阂，变得有些微妙。张若昀虽是管家，却并不作为父亲管理自己的工具，反而更像年长了几岁的朋友，刘昊然起初以为自己只会停留在贪恋与他相处时的舒适。
直到那一日。
那是一个寻常的周末，21岁的刘昊然正享用着午餐，一边吃一边跟身旁站着的张若昀有说有笑。家里的另一位佣人却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附在张若昀耳边说了几句话。张若昀听完，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
“你父亲回来了。”
“现在？”
“嗯。”
刘昊然顿时没了刚才的笑意，撇了撇嘴，放下手里的筷子准备起身。
“我吃好了。”
“你别着急，他应该不是回来吃饭的。”张若昀轻轻按下他的肩。 “说是喝醉了突然要来的，你继续吃，我去看看。”
刘昊然“哦”了一声，拿起筷子却也没有要再继续的意思。张若昀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餐厅外响起了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一路上楼，偌大的别墅随之恢复了寂静。
刘昊然兴致缺缺，慢条斯理地一个人吃着东西。
东西吃完了，张若昀没来收拾餐具。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来。
已经过了原计划他应当随同刘昊然去参加本周末慈善派对的时间。
刘昊然觉得不对劲，走出餐厅随便叫了个人来把餐具收拾了下去。但当他问起管家的去向时，那个佣人却是神色飘忽，只说管家应该是在跟帮主对最近的账目。刘昊然无法，只好向楼梯走去。
“您、您去哪？”不想那佣人跟了上来，支支吾吾。
“我回房间午休。”
“您……不是要去慈善派对嘛。”
“这些事情一向都是管家在安排，他不在，我怎么去？”
“您看……要不我先叫上司机陪您去？等管家对完账目，自会去找您。”
“我要上楼换衣服。”刘昊然不依不饶。
“少爷！”那佣人急急忙忙伸手把人拦住，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人解释。
这下刘昊然更觉得事有蹊跷，他隐约猜到这里正在发生一件全府上下心知肚明而只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于是一把推开那人迈上白色的大理石台阶。
“少爷！”那佣人叫着，想追上来，却一步没小心滑倒在了台阶上。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耳畔逐渐传来一些隐秘夹杂着哀求的声音，刘昊然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似地循着那声音的源头走了过去。
那是老帮主的房间，房门虚掩。门内那人正被帮主摁在床上，衬衫已然被粗暴地扯开，半褪的黑色长裤衬得大腿格外白皙修长。帮主将人紧紧压制在身下，低头在胸腹上留下可疑的红痕，喉咙里发出醉酒yin欲的满足低哼。
“老爷……我还没安排好下午的……呃。”
似是嫌人话多，未等管家说完，帮主便粗暴地揪起他的头发，将后脑向木制床头撞了一下。这一下并不算重，可足以让人在发出一声痛呼后识趣地闭嘴，阖上双目蹙起眉头缓解疼痛带来的眩晕。
刘昊然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记得掌心被五指指尖下意识狠狠攥住，丝丝地疼。他这时似乎才隐约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先前自己一年只偶尔见几次的人开始月月在家留宿几晚，以及在自己有意避他提前回屋的那几个晚上，同一座府邸的另一个房间都在发生些什么。他明白了张若昀不论冬夏日日长袖长裤并非身子虚弱，白日里偶尔溜神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劳累。
“少爷！”
随着身后追上来的仆人又一声喊，刘昊然怔怔地看着父亲的动作一滞，然后缓缓转头，猎鹰扑食般阴翳的目光慢慢地，慢慢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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